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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深山工地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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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深山工地2

燭光晃動, 濃密纖長的睫毛下是暗金色的瞳仁,似流動的琥珀蠱惑人心。

桃木劍直直隔在他面前,劍後的江遲遲同樣一笑:“你好啊,小黑蛇。”

他哼笑起來, 懶洋洋倚在洞穴盡頭的石榻上, “什麽小黑蛇, 我叫幽玉。”

江遲遲不動聲色收起桃木劍, 轉述了王富國的話,並詢問他希望王富國給予什麽補償。

“區區人類, 也配與我談條件。”幽玉哼笑一聲, “看在你幫了我一回的份上......”

他笑吟吟的:“搬走免談,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福地。只要他在山腳給我立祠,日日供奉, 並不再往山上來, 我就不動他的人和東西。”

江遲遲突然想起來什麽,擡起右手腕看。果然, 那被咬的位置留下了兩個褪不去的紅點,一條彎曲的紅線將它們連接。

他眸光流轉望向江遲遲, “那是我留的印記,邪祟不侵。你幫了我一回,理應回報。”

蛇妖的印記留在身上,大抵等於:這人我喜歡, 罩了。

江遲遲兩眼一黑, 咬牙切齒保持微笑:“非常感謝,但這似乎不太合適, 能請你消去嗎?”

“不能。”幽玉覺得江遲遲有些不識好歹。

“......行,那日日供奉的標準是什麽?”

幽玉開始慢悠悠報條件:“立金身, 貢香不熄,貢燭不滅.....”

江遲遲面無表情聽完,直接說:“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麽?泰安靈尊正殿也就這待遇,你要上天啊?”

一股妖風掀來,直接把江遲遲連人帶桃木劍卷出了洞穴,一頭栽進茂密的草叢裏。

幽玉的聲音遠遠傳來:“我只給三天時間考慮,否則那個姓王的別想開工。”

江遲遲很恨拔下頭頂的雜草,對著高處的洞穴狠狠豎起中指,真是個蛇精病。

和虞念慈游宋匯合後,她原原本本轉述了幽玉的話。

虞念慈:“......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。”

游宋冷笑:“他怎麽不把靈尊金身拱了,自己坐上去?”

江遲遲和隊友合計了一番,都決定要給這條不知天高地厚的蛇妖見識一下靈師的厲害。

遂打算回靈協找老會長借點厲害法器,在工地附近布個天罡陣,讓他進來就吃大虧。

三人連夜打車離開了工地,臨走前江遲遲還給王富國打了個招呼。

接到電話的王富國一晚上沒睡著,他愁眉苦臉地想:該不會和上一位大師一樣,解決不了找理由跑了吧?

江遲遲半夜回到守初觀,呵欠連天走到後院打算回房間睡一覺,天一亮就去找老會長。

“你去了哪裏?”低沈的聲音冷不丁響起。

“!”江遲遲的瞌睡蟲頓時死了,人被嚇到在原地一蹦。

月華淌過玄色衣裳,染上淡淡銀輝。燕無歇站在她面前,神情陰沈,立刻攥住了她的右手腕。

印記落在白皙的肌膚上,格外惹眼。

他盯著看了許久,看到江遲遲心都懸起來,他才開口:“誰留下的?”

江遲遲不自然地抽回手,心裏仍有些憤憤:“一個蛇精病。”

她將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燕無歇,最後又問了一句:“這個印記留在身上不會有什麽大麻煩吧?”

燕無歇倏地笑起來,語氣染上幾分病態的柔和:“不會,睡一覺起來就好了。”

“......這樣嗎。”江遲遲後背有點涼,總覺得他看起來怪怪的。

但燕無歇說沒事,讓江遲遲安心了不少,她如常向他道了晚安,準備回房睡覺。燕無歇忽然叫住她,說——

“地府有些事,我明日回來。”

“鬼修也要半夜加班啊,真辛苦。”她向打工鬼表達了惋惜之情。

江遲遲回到臥室,愉快撲向了自己的大床。

明天一定要給那蛇妖狠狠吃癟,江遲遲抱著這個堅定的想法入睡。

次日清早,江遲遲忍著困意爬起來,無意間發現右手腕上的印記已經消失不見,心中一喜。

果真是睡一覺起來就好了。

床邊的手機震個不停,不斷有消息彈進來。這麽早,誰會一直給她發消息?

江遲遲疑惑地打開手機,看清楚消息的那一刻,臉上的疑惑瞬間化為了震驚和不解。

最新一條是銀行卡發來的,提示她的銀行卡已經匯入兩百萬元整。

再往下滑,王富國連發了十多條短信,說了一連串感謝的話。

大概意思就是,誇她和隊友辦事效率高,一大早就把事辦妥了,為了表示謝意,他決定給守初觀裏捐一尊金身。

坐在床上的江遲遲陷入了淩亂。

沒記錯的話,她昨晚是在睡覺吧?難不成祖師爺顯靈了,看不過蛇精病欺負後人?

江遲遲撥通了王富國的電話,一秒就被接起,電話那天的王富國熱情洋溢。

“哎喲,江大師辛苦了辛苦了,我這一早啊就看見工地上倒的樓都給修好了,這還帶售後服務的!您這辦事效率,高,太高了!”

“......等等。”江遲遲更淩亂了,“您是說,工地上之前倒的樓都修好了?”

“對啊!老李都回來上班了,他說有條黑色大蛇托夢給他,給他道歉了,說不該嚇唬他。大師,這事算是徹底解決了吧?”

“嗯......是吧。”江遲遲雲裏霧裏掛斷了電話。

她想不通,於是打電話給游宋和虞念慈。

他們聽見這事,同樣陷入了茫然。

虞念慈:“呃,可能他偷聽了我們說話,知道我們要回靈協找外援,怕了?”

游宋:“也有一種可能,有鬼半夜把他攆跑了。”

江遲遲覺得游宋也挺神經病的。

她掛了電話,游魂般推開臥室門。

石桌上已經擺了熱騰騰的早飯,燕無歇正坐在樹下,雲淡風輕喊江遲遲吃飯。

她心不在焉地吃,把這件事告訴了燕無歇。

樹影錯落有致落在燕無歇身上,他把玩著一片落葉,慢悠悠道:“喜事一樁,既然已經解決就別多想。”

江遲遲搖頭嘆息:“感覺白嫖來一座金身,真是不踏實。”

燕無歇回來後,江遲遲又過了兩天飯來張口的日子。

病假結束,她照常回學校早八晚六上課。課程太多,學得班上同學生不如死。大夥唯一的樂趣就是下課聚在一起嘮嗑八卦。

下課鈴響,符篆課老師慢悠悠叮囑他們課後把新學的符篆多練練,胳膊夾著保溫杯前腳一走,後腳教室裏就鬧騰起來。

用銅錢簪子挽頭發的明照回過頭,她說:“哎,你們聽說了嗎?酆都鬼王去找了一條巨蛟麻煩。”

班上的人頓時安靜了,三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明照。

她家祖上和秦廣王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,說出來的消息向來真實。

“聽說是得罪了鬼王,被按著暴打了一頓,近千年修為險些潰散,連夜就搬家溜到南陰管的地方去了。”

江遲遲突然開口:“巨蛟?什麽顏色的?”

明照訝然笑起來:“遲遲啊,你關註點夠獨特的。”她仔細回想了一下,發現想不起來,隨口說,“好像是白色。”

蛟嘛,不是黑就是白。她胡謅一下,總沒人拆穿吧。記性不太好的明照心安理得想。

江遲遲懸著的心回到了肚子裏。

熬完一天的課,江遲遲回到守初觀。十一月秋風漸起,觀內的樹也染了幾分秋色。

她腳步輕快來到後院,昏黃暮色斜斜籠罩小觀,燕無歇端著菜從廚房走出,走入了暮色裏。觀中的香火氣息與暮色交纏,溫柔而安寧。

“洗手吃飯。”盛好飯的碗與筷子放在江遲遲常做的位置上,他做這一切時是那麽尋常自然。

江遲遲的心像古剎的舊鐘,被不輕不重撞了一下。

吃飯時,她說起明照講的鬼王八卦,順便擡眼觀察了一下燕無歇的反應。

他低頭在看一本藏藍封皮沒有書名的書,修長的手指一頁頁翻過,不像在閱讀更像在檢查錯漏。

“嗯,我也聽說了。”燕無歇神情平淡應了一句。

“你在看什麽?”

燕無歇合起書,將它推至對面,“給你找來的,今天開始教你靈師入門。”

江遲遲的筷子差點掉進菜裏,腦袋緩緩冒出三個問號,不是哥們,你認真的?

她還以為當時燕無歇只是隨口那麽一提。

出於好奇,她翻了翻這本無名書。開篇是講道,教人如何靜心悟道,感受天地之力。

與她現在用的教材有些差別,但大差不差。

江遲遲往下翻,第二篇是煉體,方法細致且帶圖,一共分為五個階段,練至身輕如燕踏水無痕算是大成。

從這裏開始,後面的內容與她目前所學的靈師□□材相去甚遠。

裏面有許多沒見過的法術與符篆,後面甚至有自創法術篇,簡直是聞所未聞。

從未聽說過能輕易自創法術的,這種事一不小心就要誤入歧途。

而且,靈師修行從修心開始,之後便開始修習符篆,再擇一門或幾門感興趣的加以輔助,從沒聽過還要煉體練至身輕如燕。

“這書是從哪找來的?”江遲遲對這本無名書產生了幾分好奇。

燕無歇沈默了一下,說:“朋友相贈。”

“你根骨好,基本功紮實,但所學都是基礎。”燕無歇看向江遲遲,恍惚間看見了少年時的自己,“靈師門派經歷數次重創,留下的都是些死板內容,會限制你的天賦。”

因為玄鬼,靈師門派在歷代更疊中遇到過幾次傳承危機,許多法術典籍都已經失傳,自創法術也是少之又少。所以他才生出了親自教她的心。

可是燕無歇又怎麽會這些呢?江遲遲心中疑竇叢生,靈師要斬斷來世,是不可能化鬼的,那他又為什麽對靈師的事情那麽熟悉。

見他沒有要解釋的意思,江遲遲也識趣地沒有問,利落點點頭:“好,我願意學。”

既然對方如此用心,那哪裏有辜負的道理。

吃完飯後,江遲遲上了第一節課,修心。

江遲遲盤腿坐在院中月色最清朗的地方,她已經將修心的靜心訣背了下來,靜心閉目默念了數次,依然沒有書上說的“萬物齊一”之感。

“靈師順應天道而生,感天地之力化為己用,當你感悟天地歸於一心,萬物皆在你手中,所謂萬物齊一。”燕無歇的聲音淡淡傳來。

他的聲音撫平了一池微皺的水。

蟲鳴、風吹、觀外商業街的喧鬧聲,漸漸從耳邊消失。

江遲遲感受到了每一縷月色輕柔撫過,她的意識好似一張漸漸鋪開的蛛網,一寸一寸爬過身邊的每樣事物。

長了青苔的石磚,幹枯的樹葉脈絡,一簇毛茸茸的尾巴......

等等,尾巴?江遲遲突然從這種感覺中抽離,財福在桂樹下面正在刨掉落的葉子。

“不錯,初窺門徑。”燕無歇給予了評價,並遞來一杯溫水。

江遲遲一口氣喝完,有種精力集中過度的虛弱感,“很奇妙的感覺,就像不需要眼睛也能視物。”

如果在捉怨鬼的時候能進入剛剛的狀態,豈不是等於全身都長滿了眼睛?

“修心要適度,今天先到這。”燕無歇拿走了杯子,悠悠補了後半句,“教你煉體。”

高興的心啪嘰一下就死了。江遲遲生出淡淡的死意,上完早八晚六還有晚自習,這和007社畜有什麽區別?

那荒廢的兩塊菜地如今平平整整,一塊打上了矮矮的木樁,另一塊嵌滿了高矮參差不齊的柱子,最矮的也有江遲遲高,最高的約有兩米多。

一把普通木劍拋向江遲遲,她下意識接住。

燕無歇手中同樣拿了一柄長木劍,劍在他手中極漂亮幹脆轉了一圈。

“好劍法。”她眼睛一亮。

燕無歇沒有因為她的誇讚而留情,劍尖指向矮木樁,“上去。”

“能堅持五分鐘不摔下來,今天的課結束。”

她小時候也在阿爺的手裏走過這樣的樁子,區區五分鐘,還不是輕而易舉。

江遲遲靈巧躍上其中一個,月光映在她飛揚的眉眼,落入淺淺的笑窩中,朗聲道:“來!”

木劍於幽微間刺出,既快又準拍向她的下盤。

小腿突然一麻,江遲遲還沒反應過來就掉下了木樁。

“偷襲,不講武德!”她瞪大眼睛,一下蹦起來喊。

“你說了來,況且......”燕無歇利落收回劍,淡笑,“難道收鬼時,你也要同怨鬼商量好時間?”

“強詞奪理,無賴。”江遲遲恨恨站回木樁,真是艷鬼臉,閻羅心。

又是一柄劍刺來,江遲遲的精神高度緊繃,腳步一轉躍至旁邊的木樁。不等她松一口氣,身後的劍像是黏在她身上追著拍來。

速度快得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。

江遲遲再次掉下來,這次她什麽也沒說,迅速跳回了木樁,眼睛熠熠生輝,盛滿了不服氣。

劍鋒再度掃來。

她比之前更加專註,不斷註意腳下與周圍神出鬼沒掃來的木劍。

影子長長落在院中,跟著她靈巧的動作不斷起伏。

劍似疾風轉眼到了面前,截斷去路,避無可避也無法退。

“用劍!”低沈的聲音輕喝。

江遲遲才想起來自己手裏還有一把劍,下意識提劍去擋。

虎口一震,力度順著劍鋒霎時傳遞到小臂、肩膀。她的手不受控制一松,腳踏空往後跌去。

江遲遲視線旋轉,看見燕無歇踏上木樁,行雲流水間步法極快。他踏月色而來,朝她伸出手。

她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
好像,在許久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一幕。

皎潔的月色鋪滿琉璃瓦,她仰面跌下,一只手於月色中伸出。

月光描摹著那人的指尖、小臂,直到描摹出一張俊美不失少年意氣的面容。

溫熱有力的手緊緊拽著她。

但眼前的手冰涼沒有絲毫溫度,指尖點過她的手臂,剛才的酸麻頓時緩解了許多。

毫無緣由的,江遲遲的心忽然疼了起來。

這一幕突兀浮現在腦海中,又了無蹤跡消失,只在江遲遲心中留下淡淡的悵惘。

她鬼使神差問:“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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